文、图 | 黄国荣
人之初,天性之外是一张白纸,靠自小阅读与实践点滴积累。
我们镇上有个黄公祠茶馆,茶馆又是书场,说书与说唱艺人按期轮番表演。我们中心小学离黄公祠仅一百米左右,四年级时,我放学后通常是去茶馆找公公(爷爷),公公会挤出一块凳头让我坐,给我倒一盅茶。《岳飞》《杨家将》《薛仁贵征东》《薛刚反唐》《白蛇传》,听得我着迷。
在茶馆听书,只能听到一些片段,前后衔接不上,吊我胃口。回家问公公,公公不擅长讲故事,满足不了我的渴求。怎么办?我发现了街上的书摊。
书摊的摊主用两条长凳架起一块门板,门板上摆满了书,主要是连环画,两分钱看一本。那时候的两分钱对我来说不算少,可以买一根又香又脆的油条,但我宁愿放弃油条看一本连环画。看书的钱有的跟公公要,有的是自己捡废铜烂铁和蛇蜕到供销社、药店卖,只要有机会,我就不会让它错过。我总会坐到小书摊前的小凳上,交两分钱,看一本连环画,哪怕到县城去看姐姐,也是先找书摊看完一本连环画再去农机厂找姐姐。《岳飞》《杨家将》《三国演义》《水浒传》等连环画本有四五十本,我越看越放不下,直到把它们看完。
上初中,连环画已难满足我的胃口,开始读小说。读的第一本短篇小说集是王汶石的《风雪之夜》,第一部长篇小说是《小城春秋》,学校图书馆和镇上文化站都可以借到书。我当兵时,正值没书看的年代,1970年我到师政治部工作,没书看,我就和宣传科的同事手抄《唐诗》《宋词》《宋诗》充实生活。我抄的书现在只保存下一本《宋诗一百首》。《唐诗一百首》和《宋词一百首》让人借来借去弄丢了。后来想到油印,秘书科的秘书是刻钢板的好手,他负责刻钢板,我在文化科掌管一点经费,负责买蜡纸和油印机,大家分头找资料弄纸。印的第一本是《红楼梦研究资料》,主要是《红楼梦》的诗词注释,再是史料,是从多家师专、《解放军报通讯》和红学家的研究成果中摘选的。第二本是《历代散文精选》,第三本是《四书五经》。
有一段阅读记忆让我终生难忘。
那时师招待所有会议,我带着宣传队转移到黄县住34团招待所。黄县一中图书馆管理员是34团机关一位干部的爱人,团政治处干事跟她很熟,我想通过他借点书看。那位老师说若借她违规,只能“偷”。君子协议,约定时间,她把图书馆第二个窗户的插销拔开,让我们从窗户进去“偷”书,一人一次只准“偷”一本,一周后再从窗户进去,还回“偷”的书,再“偷”另一本。就这样,我“偷”了《复活》《安娜·卡列尼娜》《红与黑》等世界文学名著。书是“偷”的,读也只能“偷读”。尽管我用纸包了封面,还是被战士发现,工作总结时,战士提意见说我看黄色小说,我受到了领导的批评。
改革开放后,我沾了在文化科的光。那时新书基本是内部供应,我们文化科在县新华书店立了户头,我负责联系。《静静的顿河》《悲惨世界》《巴黎圣母院》《基督山伯爵》《大卫·科波菲尔》《包法利夫人》等世界文学名著分配一部我买一部。书店来电话说给我们科一套《戚蓼生序本石头记》的指标,我如获至宝,买回来就如饥似渴读起来,连读两遍,加上两遍《红楼梦》。
到中年,自己有了一屋子书,却没有时间读。没有时间也得挤,有一个时期,我每天读书超不过40分钟,是清晨上卫生间的时间,非常不雅,但收获是同样的。就是这个时间我研读了《老子》《论语》《孟子》等国学经典,写了《道无道 花非花:〈老子〉中的妙谛人生》一书(重庆出版社出版)。有家杂志采访我,我起的题目是《为阅读而写作 为写作而阅读》,这是真实感受,没这些阅读,我写不出二十几部800余万字的作品,也胜任不了国防大学军事文化学院研究生班“经典文学作品研究”的授课任务,更不可能在一个月时间里编写出这部教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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